馨香丨怀念阿彭,第一个苍茫远行的同窗好友
老编注:清明将届,本号特辟“馨香”专题,陆续选发一组追忆新三届故人的篇章,以此缅怀那些远逝天国的同窗学友。
大学时期的彭少成。
那年夏天,人民大学工经系工经班78级举办了毕业二十年的庆祝活动;那年秋天,一个同学离开了这个集体……
2002年9月28日,工经班的彭少成同学(大家称“阿彭”)因突发心脏病不幸逝世。消息传来,同学们哀痛、惋惜,不仅募集了慰问款,而且写下了悼念、回忆彭少成的文章,感人至深。
在人大77、78级校友网开通之即,我们特选出几篇文章,为了我们未曾忘记的阿彭,和亲如兄弟姐妹的工经班78级。
梅蕴新:
代序
心中阿彭,一如别时模样,恰风华正茂,同学少年。
二十年各自风雨兼程,总相信人长久,聚不难。孰料他盛年早去,竟不及道一声“珍重”,说一声“再见”!
痛难定,不忍思痛。唯愿追思寄语,伴他归途,能稍解孤单。
人大工经系工经班78级全家福,彭少成三排右1。
袁强:
我还记得你的梦
晚饭后陪女儿写作业时,忽然接到陈志军打来的电话,当他告诉我彭少成因心脏病突然去世,我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我和彭少成同一宿舍四个春秋,所以对他的印象格外的深。那时候,每天晚上有管宿舍的人来拉电闸熄灯。彭少成睡靠门的上铺,所以他经常在快到点的时候,趴在床上侦察,当看见拉闸的工人时,他就对大伙说:“核(黑)大汉来啦!”我们一听就高喊“不许下毒手!”万晓光和我往往是喊得最起劲的。
熄灯以后,就是大伙聊天的时候。记得他对万晓光和吴文斌主讲的“贞操问题”没有太多发挥,但是对毕业后的理想工作有独到的见解。他的理想不是入党升官,不是当万元户,不是著书立说,也不是在经济改革的风浪中当一个先锋。他要在老家成都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开一个小茶庄,在冬日里,靠窗户的地方一坐,泡一壶好茶,手捧一本小说,双脚泡在热水盆里。
他描绘的一幅都市中的仙境,在我脑海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。每次在网上浏览同学们的电子邮件,看见彭少成的名字时,我就想象他坐在成都的某个茶馆里赤脚饮茶的仙态。
陈志军说,彭少成的去世让我们一下子觉得自己老了。但是,如果我们能有彭少成那样的心态,淡漠金钱名利与功禄,那么我们的身心就会超脱一些,就会活得轻松一些,这比吃什么贵重的补药都强。我想,这也许是彭少成留给我们的精神遗产之一吧。彭兄,我敬你一杯茶!
大学同学留影。彭少成后排右2。
姚亦佳:
你在那里有围棋下吗?
直到你离去的时候,我才知道你的梦想——在冬日里,在茶庄靠窗的地方,泡一壶好茶,手捧一本好书,双脚泡在热水盆里,且品且读且暖;直到你离去的时候,我才知道你的爱好——围棋,还是围棋,你曾是班里第一高手……
这些年来,你从煤矿到银行,与那个梦是不是越来越远?你说你已经十多年再未碰过围棋,也许说者无意,却不知听者凄然……今天知道了这些还不如不知道,我感到说不出的难受,我只想轻轻地说一声,“阿彭,你累了,好好地休息吧,你去的地方一定有围棋。”
我与阿彭,若远若近。在学校,他住校,我走读,36个男生中的他,不多言,不扎眼,但他那工整灵气的字却让人过目不忘;阿彭亦属猴,与我同年。1981年暑假我随北京的几个同学和阿彭一起去爬过华山,又去了成都到他家吃过饭,由此熟络了一些。
毕业时他执意回家乡,记得我去他宿舍送他一本《美国歌曲20首(英文版)》,他坐在下铺,抬头朝我笑笑,也没多说什么,默然欢喜的感觉(这个画面至今依然清晰)。毕业后头十年,我出差顺路见过阿彭三次,两次在成都,一次在深圳。
那时的阿彭,有了家,有了儿子,被单位送到香港实习、工作。我为阿彭高兴,我想阿彭回故乡的生活会越来越好。再以后,各自忙碌,渐行渐远,少有机会传递彼此的消息和问候。偶尔想起阿彭,总是他那敦厚、真挚的笑容闪过,令人心生暖意。
2002年6月,一个下雨的夜晚,在一间幽静的茶室,我们几个筹备毕业二十周年班庆的同学,给外地同学打电话。当电话中传来阿彭那久违的声音时,我好高兴,我说,“来吧,再不来,又是20年,我都成老太婆了。”他笑了,我也笑了,这真是一个快乐的想象。那时,我们确信这同样是个快乐的玩笑。变成老太婆的那一天还很远,来日方长,还会有一次再一次的相聚……
有个传说,上帝给每个出生的人一个背篓,用来盛放一生中收获的快乐。每一份亲情,每一份友情,都是一份快乐的馈赠。有的人很幸福,一路走来,背篓越来越重,得到比别人更多的快乐。但是,上帝不甘心让这样的人快乐到底,于是,他在路途的后半程开始将给予的这些礼物一件一件收回。曾经得到更多快乐的人,注定要承受失去快乐时的更多痛苦。
上帝给了我们可爱的阿彭,让我们快乐,如今上帝把这件礼物收走了,我们必须承受。
我没有见过苦恼的阿彭,今生今世也不会见到,于是,心中的阿彭,在那边的一间茶室里,悠哉悠哉地喝茶、看书、下棋……
大学同学留影。彭少成前排左2。
高初建:
“夜晚校园的空气是多么清新”
2002年9月29日,接到广均电话,惊悉少成走了。当时心里感觉一阵空空荡荡,工经班就这么一下子少了一个人吗?
回想起来,在学校时与少成交流不是很多,谈过的很多话都淡忘了。记忆最深的一次是考试前的闲聊,少成说他失眠挺厉害,有时睡不着觉,夜里爬起来到操场上跑步。我对他的痛苦颇表同情,他却轻松地说,夜晚校园里的空气很清新,就是跑步的脚步声听起来太响了。
后来毕业了,我分配到煤炭部,少成回蜀中,在省煤炭厅任职,我们算是“矿友”吧。1983年我去成都出差,少成热情邀我到家中小酌,席间相谈甚欢,离开时约好日后再聚。不料,那一次分手竟成永诀。
对于少成的早逝,我深以为憾的是,毕业这么多年相互之间联系太少。我无从知道这些年来他的日子过得怎样?他的工作压力大吗?他有什么计划和设想吗?他的生活中有些什么需要与人分享的幸福,或是这样那样不称心的事吗?他是否很想常常见到老同学,毫无防范,肆无忌惮地一吐心中块垒呢?然而可惜,这一切我们再也无从知道了。少成带走了他想说的、来不及说的许多话,给我们留下了永远的遗憾和难以分说的思绪。
彭少成在毕业20周年纪念册的留影。
人生必有死。所谓“人生长恨水长东”,“纵有千年铁门槛,终需一个土馒头”,说的就是这个听起来残酷,其实是自然的规律。问题在于,我们大可不必用宿命的心理去忐忑面对“死”,而完全应该以欣然的心情来从容享受“生”。人生只有一次,它的价值在于它充满的激情、潇洒、奉献和收获;它的真谛在于它对爱与被爱的每一点体味;它的美丽在于它的丰富多彩;它的珍贵在于它的短暂却为我独有。
因此,我不想戚戚于少成的离去,而更愿意相信,他生活过,享受过,快乐过,爱过也被爱过。我似乎还能听到一个浓浓的四川腔在说,“夜晚校园的空气是多么清新”。
(选自《七七八八集》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出版。本号获许可推送,图片由工经班78级同学提供。)
附言:
今年是彭少成同学去世15周年。阿彭去世后,人民大学工经系工经班78级集体制作了《彭少成同学追思集》,寄托哀思,缅怀少成,并成立了帮助少成幼子成长基金,坚持十余年资助,直到少成孩子大学毕业。
馨香一瓣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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